锤炼淬火成大事
文丨刘志鹏
久闻郴州桂阳有个舂陵江,道是青山绿水、钟灵毓秀,更有村舍洁净、民风淳朴,那有我一个叫陈瑞祥的小兄弟。二十多年前,我还在长沙的一家国有宾馆做副老总的时候就认识了陈瑞祥。当年的瑞祥,身材高大、五官端正,腼腆中透着沉稳。就是长得有点儿“性急”,额头毛发稀少,头皮油光发亮,明明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嫩头青,却俨然一枚中年小老头。他负责给我们供应清洁用品,是众多供应商中年纪最小、业务量最少的一个。当我调离酒店工作、且与瑞祥没有任何业务交际以后的这些年,我们反倒做了朋友,进而成为忘年之交。在常人眼里,论年龄、论学历、论级别、论“江湖地位”,我和瑞祥都有一些差距,但这么些年来,我在他面前似乎就没有过什么自信,总感到受益的不是他,而是我。在他身上,我明白了什么是道义,什么是励志,什么是踏实。也深刻领悟到“做事先做人”的道理。
客观地说,瑞祥算是一位成功的商人。且不论他的财富几何,至少在他从事的行当里,他是长沙乃至湖南的“龙头”,其业务遍布省城各机关、院校,高档写字楼,高档宾馆酒店,高档住宅区,同时辐射周边多个省市。在普遍公认的“甲方市场”环境下,他开辟了一条独特的“乙方市场”风景线,成为了同行业的翘首。但当人们分享成功者的光环时,除了钦佩与敬重,或可知道成功的背后堆砌着多少艰难与辛酸?
瑞祥出生在偏僻的湘南山村,祖辈均以打铁谋生。陈家锻铸的铁器、农具,以其质量可靠、价格合理、有求必应,享誉七村八社。正是铁匠铺灼热的炉火、飞溅的钢花、铿锵有力的锤声、还有挥洒的汗水,铸就了少年瑞祥刚毅的个性、朴实的情怀和励志的抱负。
“高树晓还密,远山晴更多”。九十年代中期,静谧的舂陵江扬起了市场经济的涟漪。瑞祥带着父老乡亲的寄托,怀着对家乡的热恋,只身前往省城求学、创业。然而,对于一个既无背景又无历练,既无资源又无资本的农村少年而言,创业的道路该是如何的崎岖,成功的理想该是如何的渺茫!
记得一次我跟瑞祥在一茶楼闲聊,听他讲述了曾经的不堪经历:他在长沙某职业学院毕业以后,打的第一份工是在一家汽修厂当学徒,干的都是又累又脏的体力活,几个月下来,狠心的老板居然没给他发一毛钱工钱,理由是“工钱得用来冲减学徒费”。为了生存,他又去了一家窗帘公司跑业务,两个月后,老板又以“没有业绩”为由拒绝发放工资。无奈之下,他便独自去长沙东塘的一条地下通道摆起了地摊,结果没几天,区区百十元的小本买卖也被“城管”没收殆尽!身无分文的他,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,他不愿再向家里要钱,更不想让父母为他担心。 独上街头,望断迢迢路!一个伙伴便给他出了个不怎么高明的主意,说是他们邻居一家子都去广州了,一时半会儿不得回,他们家墙角散落着少许煤球,不如先拿去卖了。不得已,瑞祥生平做了一次“贼”,拿些煤球换了五块钱。个中滋味,堪比“夕阳西下,断肠人在天涯”!
有道是山重水复,柳暗花明。迷茫、彷徨之际,他在路边邂逅了一位老家的亲戚,得知他目前的囧境,便把他介绍到了一家贸易公司,应亲戚的要求,公司老板给他预支了一个月工资六百元。拿到这六百元,瑞祥做的第一件事是花十块钱买了一篓煤球送回了那户人家。然后是第一次抽上了十几块钱一包的精白沙,吃上了垂涎已久的来凤鱼。在有摩托车接送的上班路上,所有的落魄与惆怅,悉将风吹雨打去。
在贸易公司工作,成为瑞祥人生的转折。仅仅不到一年多的时间里,他专心钻研业务,勤奋踏实工作,不仅得到了老板和同事的赏识,更重要的是得到了广大客户的认可与信任。渐渐地,他发现公司老板不够“地道”,以次充好、甚至销售假冒伪劣商品的事时有发生。老板本人又整天沉谜于赌博和娱乐场所。在这样的平台,终将难以实现自己的梦想。凭着一年多积累的业务知识与资源,一个大胆的计划遂已酝酿成熟。
2000年,瑞祥19岁。创业拉开了序幕,理想插上了翅膀。他筹集资金五万元,成立了属于自己的贸易公司。抬望眼,看麓山枫红,眺湘江北去。他默默道:这个广袤的乾坤,天上还有阴霾,地上更有垃圾,人间尚有尘埃,打造一片清洁的天地,将成为自己人生的使命。
“莫道昆明池水浅,观鱼胜过富春江”。接下来,他脚踏实地,从一个人、一双脚起步;从一瓶洗洁精、一支沐浴露、一个客户伊始;从一张票、一元钱积累,事业如雨后春笋,如芝麻开花,“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”。瑞祥以他坚韧的意志,积小流以成江海,积跬步以至千里,把公司业务做得风生水起。短短十多年,公司员工由一人发展至上千余人。公司业务范围由单一的清洁用品销售发展至系统保洁、物业服务、房地产配套、城市环保等多个领域。诸如先进的PA设备、清洁车、垃圾车、洒水车等,一应成为公司业绩的重要增长点。
在“文化自信”的感召下,瑞祥敏睿地感觉到:一个民族的振兴靠的是文化,一个企业的发展更离不开文化。于是,他报名参加了省人社厅举办的企业高管国学班,在这个精英荟萃的集体里,他接触了博大精深的中华国学,开阔了视野,提高了境界。把“上善若水”、“厚德载物”、“积善余庆”等国学精华规划成了公司的新理念。回报国家、回报社会、回报家乡,业已列入日程。
首先是严格规范财务制度,坚持依法纳税;其次是积极主动参与社会公益活动,为灾区人民献爱心,与福利机构结同盟;再次是为家乡做实事。鉴于公司属于劳动密集型的特点,其从业人员多数来自舂陵江,为扩大家乡劳动就业面作出了贡献。据陈江村支书、村长介绍,瑞祥在外摸爬滚打这些年,拥有广泛的社会信誉与人脉,为老家的三亲四戚、左邻右舍、同学同乡解决了诸多实际困难。家乡的人去了长沙,无一不受到热情款待。而且,村里的亮化工程、电网升级、村级公路建设、水井鱼塘改造、文化健身器材、捐赠扶贫基金、教育基金、支持祠堂修建等等等等,无一不凝聚着陈总一份份沉甸甸的爱心。其拳拳乡情,得到了县、镇两级党委、政府的充分肯定。
舂陵江之行,我为美丽乡村所感染,也为有瑞祥这位朋友而欣慰。回到长沙,我破例“屈尊”,“设酒杀鸡作食”。酣畅淋漓中,瑞祥谈到:我还不能算是“成功”,顶多就是“成事”,其实“成事”没什么秘诀,就是在敬业与诚信的过程中明白了“舍得”与“吃亏”的道理。又听他自我调侃道:我是铁匠的儿子,生来就是“淬火”的,重庆的“锤子”是打趣的,陈家的锤子是打铁的。要说当年的“理想”,其实很简单,就是由农村跳到城里再娶个城里的老婆,在城市里安家立命。再一个奢望就是将单车变摩托,得骑回老家风光一把。想如今我将摩托变成了宝马,还娶了个漂亮、贤惠的地道长沙妹,却怎么也没法满足,不是因为物欲,而是因为牵挂着家乡,想到家乡的土酒,每每端起茅台,竟有种罪恶感......